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及在军事上的广泛运用,网络空间已成为继陆、海、空、天 4 个疆域之后的新兴作战疆域,网络空间作战也成为全域联合作战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并成为夺取和保持作战主动权、控制权和制胜权的关键。美国、俄罗斯、日本等世界主要国家纷纷制定网络空间安全和发展战略,组建网络空间作战部队,研发先进网络技术和武器装备,加紧抢夺这一新的战略制高点。

1 美国引领网络空间建设

无论是网络空间概念和理论研究,还是其他相关技术研究和应用实践,美国都是网络空间发展的策源地和引领者,带动了各个国家与地区的网络空间发展。美军网络部队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的“成建制”网络作战部队,历经克林顿时期初建防御、小布什时期网络反恐、奥巴马时期慑战并举和特朗普政府时期“前出防御”等阶段,已发展成为拥有 133 支网络任务分队、各军种数万人规模的网络作战部队。

1.1 强化战略威慑地位

美国为争夺网络空间的主控权和发展权,主动应对未来战争形态变化的新要求,将网络空间确立为与陆、海、空、天并列的新兴作战疆域,将其作为战略威慑力量摆到战略地位。

美国颁布的网络空间相关重要战略文件如表 1所示。2011 年,美国先后发布《网络空间国际战略》《网络空间可信身份识别国家战略》和《国防部网络空间行动战略》3 大战略文件,首次提出将网络空间视为第五作战域,将对网络空间的利用和控制提升为基本国策。

近年来,美军立足大国竞争,进一步提升网络空间的战略地位,网络空间作战的作战体系结构基本形成。2018 年,美军先后发布新版《国防部网络战略》[1] 以及《网络空间作战》联合条令,明确网络空间作战本身可作为独立作战样式达到创造战术、战役或战略效果,也可实现与其他领域作战样式的集成,通过协同作战以提升联合作战效能;2020 年,美网络空间日光浴委员会发布《来自未来的警告》报告,提出“前出防御”战略,建议由美国国防部将其拓展至国家层面,该战略是以持续交锋为主要行动模式,以行为塑造、获益拒止和成本强加为根本途径的国家网络空间分层威慑战略。

1.2 领导体制分工明确

美国将国家网络安全业务总体分成国土安全业务、国防业务、情报业务、执法业务 4 个部分,如图 1 所示。其中,国土安全业务由国土安全部主导,主要负责协调重要基础设施的网络空间安全,保护政府与商用网络和系统;国防业务由国防部主导,由美军网络司令部牵头,各军兵种提供组成部队力量,兼具攻击、防御、军事信息基础设施运维管理 3 大职能,是美网络安全力量的核心;情报业务由国家安全局主导,主要负责探测国外网络空间恶意活动,同时向国土安全局和国防部提供能力支援;犯罪执法则涉及司法部等多个部门及其下属机构。

表 1 美国颁布的网络空间相关重要战略文件

图 1 美国网络空间组织管理协调框架

美军网络司令部成立于 2009 年,原隶属于美军战略司令部,2017 年 8 月,美军网络司令部升级为第 10 个独立的美军联合作战司令部,将作战指控职责划归至网络司令部,并由国家安全局局长兼任司令官。对于美军网络作战,尤其是实时性要求很高的作战来说,此举措理顺了指挥控制关系,升级后的美国网络司令部与其他机构间的组织关系如图 2 所示。

图 2 升级后的美国网络司令部与其他机构间的组织关系

美军网络司令部接受美国总统、国防部长指挥,对国家网络任务部队总部、网络空间联合部队总部、军种网络空间部队总部和国防部信息网络联合部队总部等拥有作战控制权;各总部对配属的国家任务分队、作战分队、防护分队和支援分队等拥有作战控制权。

作战期间,美军网络司令部根据美国总统、国防部长指令开展网络作战行动,对所属部队实施作战控制,并向联合作战司令部提供定制的兵力包进行支援。兵力包由网络司令部所属网络作战部队、作战支援人员和其他网络空间力量组成。网络司令部对兵力包拥有作战控制权,并视情将作战控制权指派给下属司令部。接受兵力包的指挥官拥有战术控制权,对网络空间作战时机和节奏进行控制。

1.3 组织力量规模庞大

美军网络部队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的“成建制”网络作战部队,很早就开始征召网络人才,组建网络部队,并举行秘密演习。当前,美军基本形成了由网络司令部负责作战,各军种及国防信息系统局等国防部业务局负责建设的总格局。与陆、海、空作战领域不同,网络空间作战域的特殊性要求管理(军政)与作战(军令)这两条链条必须进行更紧密的合作。

美军网络空间战略作战力量主要是网络司令部下辖的 133 支网络任务分队,约 6200 名现役和文职人员。根据国防部 2013 年指示,该部队由各军种抽组力量组建(陆军 41 支,海军 40支,空军 39 支,海军陆战队 13 支)而成,2016年具备初始作战能力,2018 年具备全面作战能力,其主要遂行国防部信息网络运维防护行动、进攻性网络空间作战和防御性网络空间作战等任务。133 支网络任务分队根据肩负任务类型不同,编为国家网络任务部队、作战任务部队和网络防护部队 3 种类型部队。当前,美网络任务部队正扩充规模,2024 年将完成 21 支网络防护分队组建,使网络任务分队数量增至 154 支。

美军网络空间战术作战力量主要由美网络司令部下辖的陆军、海军、空军和海军陆战队4 大网络司令部的网络空间部队构成(总人数约为 8 万人),承担各军种网络防护和作战支援任务,在联合作战中为网络任务部队的进攻、防御和运维行动提供支撑。各军种网络司令部也正加紧网络作战力量的扩充与整合工作,为网络任务部队行动和各军种网络防护提供支撑。

1.4 作战能力系统全面

在装备研发上,美军遵循“边建边用、建用一体”的原则,不断加大网络战武器系统和装备的研发力度,开展网络作战关键技术的研究工作,在网络防御、网络攻击、监测预警、指挥控制和训练评估等方面开展了多个研究计划,并先后投入了数百亿美元用于研制开发各种网络空间作战装备,进而推动和改进网络作战技术水平,提升服务保障能力和作战效率。

网络防御最具代表性的装备包括“网络诱骗”系统、“网络狼”软件系统、网络攻击报警系统和网络漏洞扫描仪等,同时,美军还非常重视对“主动网络防御”概念的应用,这促使网络攻击溯源技术取得了长足的发展。网络攻击拥有“震网”“火焰”等威力强大的多种计算机病毒;战场网络攻击比较有代表性的是空军“舒特”系统和海军 EA-18G“咆哮者”飞机。侦察感知具备获取敌方通信、内容、网络协议、硬件地址、口令、身份鉴别过程、网络漏洞等信息的能力,通过实施“棱镜”“主干道”“码头”“核子”等一系列监控项目和“爱因斯坦”“普罗米修斯”等计划,形成大规模的情报生产能力,力图构建全球范围内的网络空间态势感知体系。

1.5 装备研制力量兼收并蓄

美军网络作战武器装备研发始终按照军商民结合、兼收并蓄的方法进行。网络空间作战装备与常规作战装备不同,其主要是以代码为基础、以设计为核心的研制生产形式,供应链的层级关系并不明晰。如今,美国具有以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DARPA)为核心的军方研究力量,以诺斯罗普·格鲁曼、雷声、洛克希德·马丁等传统防务公司为主,互联网、电子、软件、信息安全等领域公司兼收并蓄的研制力量。

美军方、政府科研机构和传统防务公司的网络空间研究方向通常覆盖网络空间侦察(态势感知)、监视、攻击、防御、测试验证、综合集成中的一方面或多个方面;而互联网、电子、软件、信息安全等领域公司,则在各自领域开展网络空间技术研究与装备研制生产。另外,由于网络空间作战装备的研发产品主要是软件,是一种逻辑层产品,这导致网络空间基础研究与装备研制生产之间的界限模糊,各大院校和政府科研机构,甚至一些小型科研团队及个人,也是美国网络空间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网络空间研制生产能力主要力量结构如图3 所示。

图 3 美国网络空间研制生产能力主要力量结构

其中,大中型军工企业是美国网络空间装备分系统 / 子系统 / 技术领域研发的中坚力量。近几年,美国传统大中型军工企业以“兼并重组”为主要手段,迅速进入网络安全领域,形成了以诺斯罗普·格鲁曼、雷声、波音、洛克希德·马丁等几家综合性公司为龙头的网络安全国防产业,在 DARPA 和各军种网络空间项目的竞标中,这些大中型军工企业通常占据主承包商位置。

2 欧洲紧随其后蓄势待发

欧洲网络空间工业的起步晚于美国,主要侧重于对网络空间防御和网络空间安全问题的研究。近几年,欧洲各国政府和国防 / 电子企业也纷纷投入到网络空间安全领域,通过逐步完善战略政策,公私联合,引导网络空间技术研发,现已初步形成了跨越整个欧洲及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网络空间防御体系。具体表现为以下几个层面。

研发层面,欧洲各国既唯美国马首是瞻,又借助北约、欧盟等跨国平台实现欧洲内部、欧洲与美国之间的融合互补,最终形成了共性与特性兼具的、仅次于美国的网络空间安全能力。

组织管理层面,由于欧洲国家大多规模较小,便于管理,因此成就了相对高效、一体化、能力强大的网络空间管理机制。同时,由于欧洲国家众多,存在竞争,因此,一些有关网络空间安全方面的国家级合作实施有时也存在阻力。

系统研发层面,由于欧洲很多国家的数字化、软件化、网络化水平非常高(甚至高于美国),导致其与美国一样面临非常大的网络空间防御压力,因此,其网络空间发展以确保网络空间安全为主。近几年,在以防御为主的网络空间思想的引领下,逐步加强网络空间技术,特别是网络空间安全技术的研发,同时,在原有信息技术基础设施的研究基础上推陈出新,在物联网等领域扩大投入和部署。当各国纷纷投入网络空间安全市场时,一些主要欧洲国家的网络空间安全产品已经占有较大的市场份额,开拓出一定规模的全球市场。

3 俄罗斯网络空间发展思路别具一格

相比西方国家,俄罗斯一直关注全面、大范围的信息空间,对作为信息空间子域的网络空间,没有像美国这样的深入和系统的研究。但由于俄罗斯长期对信息安全领域的关注和工业积累,使其在网络空间领域具有较好的基础。具体表现为以下几个层面。

战略规划层面,俄罗斯曾发布了一系列旨在保护国家各个方面信息安全的法律文件,例如《俄罗斯联邦信息安全学说》《俄罗斯社会信息发展战略》等,但在现有的法律文件中,没有涵盖信息空间与网络空间的关系体系,“网络安全”这一术语并未从“信息安全”的概念中分离。随着网络安全风险的不断增大,俄罗斯自 2010 年开始,将保护网络空间安全的重点放在关键信息基础设施方面,先后颁布了《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在信息空间活动的构想观点》《2020 年前俄罗斯联邦国际信息安全领域国家政策框架》《俄罗斯联邦网络安全战略构想(草案)》《俄罗斯联邦信息安全学说(第二版)》及《俄罗斯联邦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法》等法律文件,从多个层面阐述了俄罗斯为推动网络空间发展的战略目标,以及为保护关键信息基础设施、指导网络空间发展所实施的重要举措。组织机构层面,2013 年 8 月,俄罗斯政府宣布在俄罗斯武装部队下面组建一个专门的信息战机构,且决定组建网络安全司令部和一个武装部队新机构,目的是提高该国的网络作战能力。

应用实践层面,美国 2010 年出版的《网络指挥官手册》中显示,全球网络作战的唯一实例是 2007—2009 年发生在爱沙尼亚、格鲁吉亚和吉尔吉斯斯坦的信息网络攻击事件,这 3 次小规模的攻击都是俄罗斯所为,可以认为俄罗斯在网络安全领域拥有独一无二的实战经验。

研发力量层面,俄罗斯拥有实力突出的网络安全防御公司,例如,卡巴斯基实验室是全球信息安全领域的一家重要企业,俄罗斯技术集团旗下的“俄罗斯技术信息”公司也是俄罗斯核心的网络安全公司。由于透明度有限,很难从公开渠道发现俄罗斯具备网络攻击装备研发能力的公司,但并不代表俄罗斯没有这样能力的公司,此外,俄罗斯黑客组织在全球都享有“盛名”,此行为推动了民间网络空间装备的研制、生产和交易。

4 日本掀起网络空间发展热潮

日本是全球信息技术最先进的国家之一,同时也受到越来越多从针对个人到针对公共部门及基础设施的网络空间威胁,因此日本很早就开始关注网络空间安全议题。日本将这些威胁归为“信息安全”范畴,并在 2005 年成立了国家信息安全中心以应对威胁。随着美国提出的“网络空间”概念被广泛接受,日本也于 2010年前后开始从国家层面专门强调“网络空间”,并将网络安全作为影响国家安全的重要议题。具体表现为以下几个层面。

战略规划层面,2013 年,日本政府发布首份《网络安全战略》,该战略从国家层面推动网络安全建设与发展,明确提出了要将日本建设成为网络安全强国。2015 年 8 月、2018 年 7 月,日本政府先后出台了 2 份升级版《网络安全战略》,主要是为 2020 年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的网络安全防护提供准备。

组织机构层面,2010 年,日本防卫厅组建了一支由陆、海、空自卫队计算机专家构成的5 000 人左右的“网络战部队”,让其专门从事网络系统的攻防。日本“网络战部队”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研制开发可破坏其他国家网络系统的跨国性“网络武器”,并承担自卫队计算机网络系统防护、病毒清除、程序修复等任务;开发战术性“网络武器”,并研究网络战的有关战术等;支援“网络特攻队”的反黑客组织、反病毒入侵等任务。国际研究人士指出,从日本“网络战部队”身上,可以看到美军“超级黑客部队”的影子。

应用实践层面,日本在网络攻防演习中,更注重贴合实战背景,从而提升演习的实用性和针对性。在 2014 年“3·18”演习中,预设场景为 2020 年东京奥运会期间日本关键基础设施遭遇网络攻击。在 2019 年日美举行的“山樱”联合演习中,预设场景为日本东京都和西南地区遭受导弹袭击等多项事态并发,该演习旨在检验指挥控制系统在网络和电磁攻击下的运转情况并研习对策。

系统研发层面,日本在构建网络作战系统中强调“攻守兼备”,拨付大笔经费投入网络硬件及“网络战部队”建设,分别建立了“防卫信息通信平台”和“计算机系统通用平台”,实现了自卫队各机关、部队网络系统的相互交流和资源共享。

5 启示建议

从世界主要国家网络空间作战力量建设情况看,美国、俄罗斯、日本及欧盟等世界主要国家和组织通过战略规划指导、组织机构建设、作战力量组建、系统装备研发等手段,不断强化军队网络空间作战力量建设,这对我国网络空间发展具有一定借鉴参考意义。

5.1 深化顶层设计,提升网络空间战略地位

网络空间使国家利益的边界得到极大的延伸和扩展,网络日益成为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活动的基础平台,成为实体经济的命脉和整个社会赖以正常运转的神经系统。由此可见,网络安全已不仅仅是网络自身的安全问题,其影响已辐射至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的方方面面,因此,有必要从国家战略层面整体谋划部署国家的网络安全问题。我国应借鉴国外网络空间战略经验,从国家层面制定网络空间战略、强化网络安全立法、构建国际合作体系,从国家层面整体谋划部署国家网络安全发展。

5.2 夯实能力基础,发展网络空间对抗能力

近年来,随着我国信息化建设的推进,国家网络基础设备的全面普及,来自国内外的网络安全威胁呈现多元化、复杂化、频发高发趋势,对我网络空间安全构成重大威胁,导致我国政府机构、关键基础设施的重要信息系统可能面临大规模的敏感信息外泄和信息系统瘫痪等安全风险。为保障网络空间信息基础设施的完整性、可用性,须提高其生存能力,对网络威胁做到快速响应,并在合适的时机主动发起攻击。基于此,我国必须从理论、技术和人才等方面出发,夯实网络空间能力基础,为未来可能出现的网络空间对抗和防御提供保障。

5.3 加强力量建设,构建网络空间支撑体系

如今,网络空间已成为新兴作战域,必须建设强大的网络空间作战部队,夺取这一新兴作战域的控制权,才能有效维护网络空间的国家安全和发展利益。自 2009 年 6 月美军网络司令部组建以来,美军的网络军事力量建设取得较大成效,形成了美国网络安全的有力军事保障,同时也对其他国家网络空间构成巨大威胁。我们必须加快网络空间部队建设步伐,不断提升全民的网络安全意识和信息防护能力,并加强国防动员建设,培养预备力量,打造有足够作战能力的网络作战力量体系,才能有效遏制抗衡对手对我国的网络威胁。

6 结 语

网络空间因其具有不受时空限制、不受作战目标约束、作战力量支撑来源广泛、作战过程突变性较强等特点,成为军队谋求发展的重要作战力量。近年来,美国、俄罗斯、日本及欧盟等世界主要国家和组织致力于推动网络空间作战力量建设,以抢夺在该领域的优势地位。我国应加快推进军队网络空间力量建设,提升我国网络空间作战能力,以谋求未来信息化战争的制胜权。